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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ust for fun

1970的环(一)


(改编自倪匡先生的卫斯理系列的《环》,前面详细得让人怀疑凑字数(主要是看完结局之后-_- )的引入部分基本保留,主要是改了结局并增加土星环剧情,更新了科学相关内容。全是按我个人喜好来的,人物性格可能有调整,可能有倾向bisexual的内容)

时间:1970年
   
神秘女人离奇死亡
    "环"这个字,最原始的意义,是璧的一种,而璧,是一种圆形的玉器,圆形的玉器中间有孔,孔大过玉,叫环,这样的解释,大抵没有问题。
    渐渐地,字义扩展,不一定是玉,别的东西,成圆形的,也可以叫环,更渐渐的,环这个字,本身已经独立,成为一种独特形状的形容词。
    人类所能看得到的最大的环是什么环呢?这是一个很奇特的问题,答案也很特别——土星环,土星环,就是环绕土星的那一个神秘的圆环,对于这个圆环,天文学家到现在还没有定论,有的以为这个大圆环——它的直径是十六万三千里——是光线在许多微粒上的反映,有的天文学家,则认为这个环,是受土星吸力影响而环绕土星运行的流星群。
    在刚结束的六十年代里,美国波多黎各造了直径305米的天文望远镜,但是,土星这个大环,究竟是什么玩意儿,没有人知道,其他的星球,也没有这样的环,土星环是独特的、奇妙的、唯一的天体现象。
    从高处望下来,被五颜六色的霓虹灯,照映得呈现一种迷幻彩色的街道上,满是人头。
    如果不是从高处望下来,真难想像人头和人头的距离竟是如此之近——几乎像是没有距离,而只是一颗一颗地挨挤着。
    那地方,恰好是一个行人回旋处,所有的人,都向同一个方向行进着,而人头也排列成环形,以致自高处望下去,像是一个圆环在向一个固定的方向,转动着,缓慢地转动着。
    我之所以能在高处看到这种情形,是因为我坐在一间饭店的靠窗位置上,而那家饭店,设在一幢大厦的顶楼,有二十多层高。
    音乐很悠扬,一位黑人歌手在起劲地唱着,而我要等的人却还没有来。
    我多少有点不耐烦:这是不是一个无聊的玩笑呢?
    我是接到一个神秘电话,才到这家饭店来的,那个电话的确神秘,一个女人的声音,请我来,说是有一件十分重大的事,要和我商量,当我问她是什么人时,电话已挂断了。
    我最终决定前来赴约,不但因为她语气非常郑重,还因为我对一切古怪的事,都有兴趣,我想,这也是她选择找我的原因,就像别的许多人通过各种途径来找我一样。
    而当我一走进这家饭店时,侍者便向前迎来:"卫先生?"我点了点头,侍者就道:"雷小姐己订下了位置,在窗前,希望你满意。"我没有表示什么异议,又点了点头,在侍者的口中,我至少知道,打那个神秘电话给我的人姓雷,自然,那可能完全是假托一个姓氏。
    就这样,我在那个位置上坐下来,而且,一坐就达半小时之久。
    我皱眉,将视线从马路上收回来,那位雷小姐,怎么还不出现呢?我刚想扬手叫唤侍者,忽然看到一个侍者拿着电话,向我走来,他来到了我的桌前,将电话放下:"先生,你的电话。"他插好了电话插头,走开去,我有点迟疑地拿起电话来。
    当我拿起电话来的时候,我心中在想,那一定又是那位神秘的雷小姐打来的电话。可是,我才将电话听筒凑到耳际,就听到了一个很粗暴的男人声音,喝道:"你是卫斯理?"
我略呆了一呆,道:"是。"
那男人接着发出一阵听来令人极不舒服,而且显然是不怀好意的笑声来:"约会取消了,你走吧!"
我忙道:"约我在此相会的好像不是阁下!"可是没有用,我的话才出一出口,对方已不准备和我继续讲下去了,"啪"地一声,电话挂断了。
    我慢慢放下电话,皱着眉,这究竟是什么把戏?
    但如果这是一种捉弄,捉弄我的人,又能得到什么呢?我又有什么损失呢?调虎离山?可是,我没有要守的山,而有许多可以守山的人。
    当我想到我可能单纯是被捉弄时,我的心中,多少有点恼怒,我活了二十好几,从没有被对方这样莫名其妙爽约过!但继而想到我只不过在此闲坐了一阵罢了,我又为之泰然自若,我的时间虽宝贵,但还不至于为这就大动肝火报复世界。
我招来侍者,点了菜,准备独自享受一个丰富的晚餐,不再等那位雷小姐了。
    精美的食物,使我仅有的一点不愉快,也化为乌有,我付了账,站了起来,就在这时,侍者又拿着电话来了。
    我呆了一呆:"又是我的电话?"
    侍者有礼貌地微笑着,我只好又坐了下来,这一次,我一拿起电话来,却又听到了那女人的声音。
    那女人的声音听来像是很焦急,她甚至一面讲话,一面在喘着气,她道:"卫先生?你还在,谢天谢地,请你一定要继续等我!"我回答道:"小姐,如果这是一种捉弄,我看应该结束了!"那女人的声音更焦急了,她忙道:"不是,不是,请你一定要等我,我就到了!"我忙道:"那么你——"可是我只讲了三个字,那女人又挂断了电话,这样无头无脑的电话,从下午的那个算起,已经是第三个了。我在心中告诉自己,如果再等下去的话,那么,就是大傻瓜!
    可是,我虽然那样告诉自己,事实上,我还是又等了十分钟,好奇心是会使很多人做傻瓜的,我是一个好奇心十分强烈的人,自然不能例外。
在这多等待的十分钟,的确证明我已做了傻瓜,因为并没有任何人向我走来,于是,我只能认命地离开座位,走向门口。
    我还未曾来到门口,透过饭店的玻璃门,我看到玻璃门外,装饰华丽的走廊上,有一个女人,正急急地向前奔过来。
    我一看到那女人,立时站定了脚步,这女人奔得那么急,她是不是就是约我在此相会的那一个女人呢?
    一切事情,实在发生得太快,以致我根本没有机会去进一步地证实我的猜想,那女人奔得如此急,以致她来到了门前的时候,竟忘记了将门推开,"砰"地一声,撞在玻璃门上,那令得我陡地一呆,而那女人在撞到了玻璃门之后,身子向后,略退了一退。那"砰"地一声响,引得所有的人,都转头向门外看去,那女人的双手按在玻璃上,双眼睁得老大,望着饭店内,而她的脸色,变得比纸还白,就在那一刹问,我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头了,我连忙向前奔去。
    但是,我才奔出了一步,就见那女人的身子,晃了一晃,跌倒在地上。
    我连忙对一个侍者道:"快,快打电话召救护车!"那侍者急忙转身,去拨电话,我继续奔向门口,当我推开玻璃门的时候,有一个中年男子,也奔了出来,他的身上,还挂着餐巾。
    那男人和我先后到了门外,他问我道:"你是医生?"我道:"不是。"那男人道:"我是,快将她扶到沙发上去!"
我来到了那女人的身边,俯身握住了那女人的手臂,将她拖到了沙发上,那位医生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腕,皱着眉,又翻了她的眼皮来看了一看,然后,叹了一声:"死了!"这时,很多人从饭店出来,围在门口,七嘴八舌地讲着,那女人倒在沙发上,不必是一个医生,也可以知道她已经死了!
    在她死之前,我可以说是最接近她的一个人,但是那并没有多大的用处,因为我和她之间,隔着一道玻璃门,我根本未能和她作任何的交谈。而她在一碰到玻璃门之后,几乎立时倒地,死亡来得如此突然,这女人是不是就是曾和我订下约会的雷小姐,只怕也永远不能证实。我当时只是在想:如果她就是要和我见面,说是有十分重要的事告诉我的人,那么,她的死,是自然的意外,还是人为的意外呢?
    我抬起头来,望着那位医生:"她的死因是什么?"那医生道:"不能肯定。"
我还想再问,电梯打开,救伤人员已经来了,看热闹的人后退了一些,一个警官走向前来,随着救伤人员来的医生,向那女人略一检查,便道:"她死了,应该派黑箱车来才是。"他招着手,一个救伤人员将一幅白布盖住了尸体,警官回过头来,问道:"是谁将她扶到沙发上来的?"那医生和我同时道:"我们!"
那警官道:"请你们合作,将当时的情形,详细他说一说。"那医生显然是一个很肯负责的人,他道:"那女人撞在玻璃门上,我坐在离门不远处,我看到她倒下去,我和这位先生一起奔出门外,等我们合力将她搬到沙发上时,她已经死了!"警官皱着眉:"你随意搬动遭到意外的人?"那医生道:"我是医生,当时,我以为她只是昏了过去,我自然要尽快救她!"那警官点了点头,又问了我几句话,不多久,那女人就被抬走了。
    我和那位医生,被请到了警局,将我们的话作了正式的记录。
    这时,我实在想知道那个死了的女人是什么人,警方人员显然已经检查过她的遗物,但是我却没有机会,向他们询问。
    我和那医生一起离开警局,当我们来到警局大门,一个警官忽然奔了过来,叫道:"卫先生,请你等一等!有一点新的发现,需要你作一个解释。"
这时我和那医生已是朋友,和他握手告别后,我跟着那警官,又到了一间办公室之中。
    在办公室中,已有好几个警官在,其中包括率领警方人员首先到达饭店的那位警官,我才一走进来,就觉得气氛很不寻常,我好像是一个待审的犯人。但是至少在表面上,那几个警官,对我还是很客气的,那警官道:"卫先生,请坐。"
我坐了下来,道:"有了什么新的发现,为什么要留我下来?"几个警官互相望了一眼,仍由那警官说话,他道:"卫先生,关于那个死者,你一直未曾向警方说过,你认识死者。"
我不禁感到好笑,立时道:"我根本不认识她!"邓警官打开了桌上放着的一本小小的记事簿,那记事簿有着草绿色的皮封面,看来十分精致,他望着打开了的记事簿:"这里有一个电话号码,你看看,是谁的电话?"当他那样讲的时候,我惊愕地挺了挺身子,我已经意识到会有什么事发生了!
    果然,那警官接着,读出了一个电话号码来,那是我的电话号码,我皱着眉:"这电话号码是我的。"
那警官合扰了记事簿,放在手心上,轻轻地拍着:"死者是单独前来的,住所依然不明,而死者身上,这本记事薄,是死者唯一的东西,而在这本记事簿中,唯一的记载,就是一个电话号码,而经过我们向电话公司查询,这个电话号码的拥有者,是卫斯理。"我不禁有点愤怒,因为那警官强烈地在暗示着我和死者之间,有某种关系!
    是以我冷笑着:"你不必向我长篇大论地解释,我从来不否认这个电话号码是我的。"那警官瞪着我:"可是,你却说你不认识死者!"我沉声说:"是的,我不认识她。"
那警官笑了笑:"卫先生,你认为你的电话号码,成为一个陌生人记事簿中唯一记载着的东西,不是太奇怪一点了么?"我觉得,如果我一味否认下去,问题是得不到解决的,我只有将事情的经过,详细他讲出来,那个突然死亡的女人,身边的记事簿中,既然有着我的电话号码,那么,我肯定她就是打电话给我,要和我约晤的人,大约也不会有什么错误了。
    所以我在略想了一想之后:"事情是这样的,那女人可能和我通过电话。"那警官现出十分感到兴趣的样子来,向另一个人作了一个手势,那人立时摊开记事簿,那警官道:"请你详细将经过情形说一说。"
我点着头,就将经过的情形,详细说了一遍,根本事实就是如此,是以我说的时候,也泰然自若,我将如何接到了神秘电话,依时到了饭店,等了许久,又接到了一个男人的电话,等等经过,都讲了一遍。
    房间中的几个警官,都用心听着,等我讲完,他们互相望着,都现出不相信的神色来,那向我发问的警官笑道:"听来像是一篇传奇小说。"我愤然:"你有权以为那是一篇传奇小说,但是我已向警方提供了事实。"
那警官呆了一呆:"你不知道死者要向你说出的重大的事是什么?"我道:"根本没有和她交谈的机会,我看到她匆匆奔来,心中刚想,这个女人可能就是打电话给我的那个,她已经撞在玻璃门上,接着她就倒地,而当我和那位医生一起赶出去时,她已经死了!"
那警官望着我:"你曾经扶起过她的身子,将她拖到沙发上?"
"是的,你在怀疑什么?"
那警官道:"你别见怪,我在怀疑,你是不是会趁机在她身上,取走了什么东西。"
我心中的怒意更甚:"警官先生,若是我在她的身上取走了什么,你以为我会承认么?"
那警官自然也看出我的恼怒,他的涵养功夫倒很好,仍然微笑着:"你曾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,如果你再次听到他的声音,是不是认得出来?"
"当然可以认得出。"我立时回答。
    那警官低着头,想了片刻:"好,多谢你的合作,我们可能以后还要你的帮助,希望你能再和警方合作。"
我道:"我十分乐意和警方合作,只是希望警方别怀疑我在众目睽睽之下,有能力隔着玻璃门杀人,那就好了。"
那警官笑道:"卫先生,你真幽默!"
我站了起来:"事实上,我个人对这件事,也十分有兴趣,那女人的死因是什么?"
那警官道:"正在研究中,有几名专家,在殓房中,正解剖着尸体。"就在这时,电话铃忽然响起,一个警官抓起电话来,听了一下,就道:"殓房泄电,失了火!"
几个警官都一呆,那听电话的警官问道:“现在情形怎样?"电话中回答的声音很大,而房间中又很静,是以可以听得很清楚:"浓烟密布,幸而一起火,所有的人都逃了出来,没有人受伤,现在还无法进入殓房去。殓房中全是尸体,不值得冒险去救!"警官放下了电话,我的眉心打着结。
    殓房泄电起火,本来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,但是,那是凑巧呢?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呢?
    房间中的几个警官,已一起向外走了出去,我也离开,我和他们一起走出了警局,他们登上了一辆警车,驶走了,我独自在街道上走着。
    我的心中在想,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对我说呢?看来,她的死亡,不是偶然的、自然的死亡!如果那女人是被杀死的,而凶手又不想她的死因大白,那么,还有什么方法比将她的尸体烧毁更好呢?
    如果不是我的想像力太丰富的话,那么,这件事可能有极其复杂、神秘的内幕。
    而现在,这件事的内容,究竟如何,我自然一无所知,因为我连和那女人交谈的机会都没有,当我冲出去时,她已经死了!
    更令我奇怪的是,那女人为什么要找我?约了我之后,为什么又迟到?
    一连串的疑问,盘在我脑际,我也没有叫街车,就那样一面想着,一面走回家中。
    当我回到家中时,仍然神思恍惚,以致是白素来开门的,也没有看清楚,直到我坐了下来,才发现她站在我的身前,神色大是不善。
    我们夫妇间互相信任,但是白素知道丈夫应一个女人的电话之约而出去,经过了超乎寻常的时间,才心神恍惚地回来,她心中有所思疑,那是必然不可避免的事情。
    所以,我不等她发问,就道:"我又遇到了一件怪事,我在警局稽留了很久,那女人死了!"她呆了一呆,道:"死了?""是的。"我一面点着头,一面将经过的情形,说了一遍。
    事情似乎并没有引起她太大的兴趣,她确实也有自己的事要忙。我道:“你等会儿先睡吧。”然后我到了书房中。我有一个习惯,每当发生一件奇怪的事情之后,就将发生的经过,记述下来,并且列出疑点。
    当我做完了这些之后,早已过了午夜了。
    我站起身来,顺手脱下了外套,就在我脱下外套,并且将外套抛向衣架时,自我的外衣袋中,忽然跌下了一件东西来。
    那东西跌在地毯上,离我并不远,我可以看得十分清楚,那是一只直径约一寸的圆环,古铜色,很薄,那不是我的东西,但是,它却在我的上衣袋中,跌了出来。
    我立即走过去,将那只圆环,拾了起来,看来它像是金属的,因为相当沉重,在圆环上,还有许多精致的、极细的花纹,看来像是一件装饰品。
    但是,作为装饰品而言,它显然太不漂亮了,因为它黑黝黝的,一点也不起眼。

   
    我在出去的时候,身上肯定不会有那样的一只圆环,而我在外面,虽然遇到了许多奇特的事,也不会有什么人能将这样的一只圆环,放进我的衣袋中,我可以说没有接近任何人——只除了一个突然死亡的女人!
    那女人撞在玻璃门上,倒地之后,那医生已证明了她的死亡,但是,当我刚一扶起她的时候,她可能还没有死!
    如果那时候,她还没死的话——自然,那只不过是我的猜想——那么,她要将圆环,放在我的上衣袋中,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!
    我就是想到了这一点,心头才狂跳了起来的。
    那女人身边的记事簿,有着我的电话号码,她就是约我见面,说有一件重大的事要告诉我的人,那应该是没有疑问的事了。而她迟到,在她迟到的时候,有另一个男人恶狠狠告诉我:"约会取消了。"接着,她又出现,而且,奔得如此匆忙。
    一个人,就算行动再莽撞,心中再焦急,但是急到了连在眼前的玻璃门都看不到,而像盲人一样地撞上去,可能性极少,除非她已知道,她的生命,随时可以结束,所以她必须争取每一秒钟。
    一层一层想下去,想到了这一点的时候,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
    事情多少有点头绪了,如果我的推理距事实不是太远,那么,这只圆环,一定和那女人要告诉我的大事,有着极大的关系。
    那女人已经没有时间将那件重大的事告诉我了,她只好将那只圆环,放在我的衣袋中,好让我在发现那只圆环之后,再在那只圆环的身上,去发现她没有机会告诉我的"重大事件"!
    我立时来到了桌前,取出了一张白纸,将那圆环,平放在白纸上,然后,拉下台灯,使光线集中在那圆环之上,再用放大镜,仔细审视着环上的花纹。
    那环,只有一寸直径,中间的孔,如一枝铅笔粗细般大小,环身不会宽过八分之三英寸,但是,上面的花纹,却细致得很,在放大镜之下看来,细纹显然是不规则的,时而打着转,像是水流的漩涡,时而呈直线,时而又呈现许多不规则的结。
    我看了好一会,将那环翻了过来,一样用放大镜看着,背面的细纹,也差不多。
    我可以肯定,在那圆环上,如果有着什么秘密的话,那秘密一定是在环身两面那种细纹上,但是我却根本无法知道,那些细纹中藏着什么秘密。
    我足足看了一小时之久,仍然茫无头绪,于是我用摄影机,将圆环的两面,都摄了下来。我所用的那种底片,可以放大很多倍,可以将圆环放大成直径三尺,那样,就可以进一步研究身上的细致花纹了。
    我并没有立即冲洗底片,因为夜实在太深了,我快要站着睡过去,于是将一切收拾好,锁在一个抽屉之中。
    我躺下不久就睡着了,这是我的生活习惯之一,当我决定休息的时候,我就休息,不论有多少奇异古怪的问题困扰着我,我都不再去想它。只有在充分的休息之后,我才能保持清醒,才能解决疑难。
    第二天,我被白素推醒,但实在不想动,我的头脑还有些昏昏沉沉的。白素道:"杰克上校已经第三次打电话来,快中午了,我不好意思回答你还在睡!"
我睁开眼,已是满室阳光。“不愧是我亲爱的夫人,第三次才来叫醒我。我困死了!”我一面说,一面坐起来。
白素拿起床头的电话,我接了过来,"喂"地一声,我立时听到了警方的高级人员、特别工作室主任,杰克上校的声音:"白天睡觉这种习惯真不敢恭维!"杰克上校管得比白素还宽。
我清了清嗓子:"事出有因,昨天晚上,我实在睡得太迟。"
杰克略停了一停:"昨天,你牵涉进一个女人神秘死亡的事件中?"我也略停了一停,因为我不知道杰克向我提起这件事来,是什么意思。
    照说,我和杰克是老朋友了,但是也许由于我和他两个人,同样固执,同样对自己的想法,有着大大的信心,所以我们面对同一个案子时,常无法合得来。在这时候,我必须想一想,他那样问我,是什么意思。
    我道:"是的,我所有的一切,全部告诉了警方!"
"自然,自然,"杰克忙说:"但是这件事,嗯……你知道,有几个疑点,警方还待澄清一下,所以……所以……"
听得杰克那样在电话支支吾吾,我不禁笑了起来,我打断了他的话头:"上校先生,你有什么困难,只管直说,我不欣赏你的性格,但却对你为人率直这一点,颇有好感,怎么你连这一点优点也丧失了?"
杰克苦笑了起来:"卫斯理,你真是得罪人多,称赞人少,你得——"
我再次打断道:"得改?不敢苟同。有话直说是利于解决问题的。你有了什么困难?"
杰克又停了一会,道:"昨晚,殓房失了火。"
我道:"对,在我要离开的时候起的火,但是我却不知道结果怎样。"
"殓房忽然起火,烧毁了很多尸体,现在,令人不可思议的是,火在几分钟之内,就被扑灭,但是那女人的尸体,却消失了。"我呆了一呆,感到一股寒意。
    杰克又道:"几分钟的火,不足以将一个尸体完全焚化,而且,当时那女人的尸体,正在解剖桌上,解剖桌上的白布,也只不过烧得微焦,所以那尸体是失踪的。"
"被人偷去了?"我问。
    "没有这个可能。"
    "起火的原因是什么?"
    杰克道:"我们已经调查过了,原因是泄电,火势一下子就变得十分猛烈。"
我吸了一口气:"那么,你需要我做一些什么事情呢?"
杰克"唔"了好一会,可以听得出他是在下了决心之后才继续说话的,他道:"卫斯理,我们曾合作过解决不少神秘事件,我看来这件事,也需要我们合作,你最好到我的办公室来一次,我有一点十分古怪的照片给你看,关于那女人的!"
杰克上校的话,说得很诚恳,他既然邀我合作,我立时道:"好的,我在半小时之内赶到,我也有一点特别的东西给你看,可能也和那女人有关的。"我放下了电话,匆匆地穿衣、洗漱,然后,我取了那只圆环,取出了那卷底片,下了楼,驾车直驶警局。
    我是一个十分守时的人,我答应了杰克,在半小时之内到达,我的时候,预算得十分充裕,是不会迟到的。
    可是,我迟到了!
    当我的车子,才一转过街角之际,一个男人,突然失魂落魄地自对面的马路奔过来。
    那男人决不是急于赶着过马路,我可以肯定这一点,因为他简直是向着我的车子,直冲了过来的,我不知道那男子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而想死,但是他在找死,这一点也没有疑问的了。
    我看情形不对头,立时扭转车头,避开了那家伙的来势,我的车子,直冲上了行人道,隆然巨响,撞在一条电线杆上。
    而向我疾冲过来的男人,仍然不免被我的车子擦中,他倒在地上打了一个滚,又一跃而起,我立时打开了车门,走了出来。
    那男子在我一出车子之后,就恶狠狠地扑了过来,这实在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,我在他向我扑来之际,身子一闪。
    幸好我闪得及时,因为那家伙一扑到了我的身前,就向我兜胸一拳,如果不是我闪开,一定被他击中了,我大喝了一声,趁他身子在我身边擦过之际,在他的后颈,给了他一掌。
    那时,许多途人都围了上来,几乎所有的途人,都指责那家伙的不是。
    那家伙在中了我的一掌之后,居然没有昏过去,只是仆在地上,立时又跳了起来,拔脚向前奔去,这时,两个警员也奔了过来,我道:"抓住他!"那两个警员呆了一呆,并没有立时拔脚追去,我眼看那人推开人群,要逃走了,我一面叫着,一面追了上去。那人奔得十分快,我仅仅跟在他身后六七码处,我们在街上飞奔着,引得途人注目。
    我只注意要追上那人,因为我肯定那家伙的出现,不是偶然的,其间一定有着什么阴谋,由于我太全神贯注那人身上了,是以我没有注意到一辆大卡车,是在什么时候驶出来的。
    那辆大卡车,突然停下。
    那是一辆有着极大的密封车厢的大卡车,一停下,车厢的门就打了开来,那人在这时恰好奔到车厢之后,一纵身,就上了车。
    而那家伙一上车,卡车就驶走了!
    我自然无法追得上卡车,是以我喘气,停了下来,但是我还是有时间,记下那卡车的车牌号码。
    在我停下之后不久,那两个警员也赶到了,其中一个,像是还怕我逃走一样,一到了我的身前,就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。
    我忙道:"你们别误会,可能有人要害我,我是在追赶那个人!"
一个警员半信半疑地道:"你追的是哪个人呢?"
我道:"你们应该看到,我追到这里,有一辆大卡车等着那人,他跳上卡车,卡车驶走了!"
另一个警员道:"我们没有看到,只看到你的车了在失事之后,你在逃走!"
我又是好气,又是好笑,可是,对于不明白真相的人发怒,是最没有意思的,而我也不去辩白,我道:"那么,你们的意思是——"
那警员道:"跟我们到警局去。"
我立时道:"很好,但我希望到总局去,因为我和杰克上校有约,他正等着我,我怕要迟到了!"
那两个警员呆住了,这时,一辆巡逻车已经驶了过来,在我们的身边停下,我一跃上车,大声道:"到总局去,谢谢你!"那两个警员,向司机讲几句话,也上了车,车子直驶向总局。
    到我走进杰克上校办公室的时候,足足迟了二十分钟,杰克已等得很不耐烦了,他大声道:"你迟到了很久,知道不?"
我摊了摊手:"没有办法,我遇到了交通意外,这两位可以证明。"
那两个警员,在杰克上校向他们望来的时候,一起敬礼,一个道:"上校,这位先生——"
杰克上校的脾气真暴躁得可以,那两个警员的话还未曾说完,他已经吼叫了起来:"不论发生了什么,你们快出去,别耽搁我的时间!"
那两个警员立时答应着,转身向外走去,我倒有点抱歉,忙道:"两位,等我和上校讨论完了我们的事之后,一定协助你们调查我的意外!"
那两个警员点头道:"谢谢你!"
他们走了出去,杰克将门关上,并且按下了对讲机,吩咐道:"我在办一件极其重要的事,不论是什么人,什么事,都别骚扰我!"杰克望着我,苦笑了一下:"可以说严重,也可以说古怪,在殓房失火之后,那女人的尸体不见了!"
我点头道:"是的,依照你在电话中对我的叙述来看,那女人的尸体不是被烧成灰,一定是在混乱中,被人偷走了!"
杰克大声道:"我已告诉过你,那不可能!"
我不怕杰克的大声,仍然道:"如果不是被人偷走,那么尸体何处去了?在混乱中,有人假扮警员或消防员,要弄走一具尸体,并不是什么难事!"
杰克瞪着我:"为什么你不学学相信别人的话,我告诉你不可能,就是不可能!"
我并没有生气,因为杰克本人就是那样的人,我立时回敬道:"这两句话,你有必要将它录音下来,不时放给你自己听听。"
杰克涨红了脸,他忽然挥了挥手:"好了,我叫你来,不是为了吵架的,现在,你来看看这个!"他指着他办公室上的一张图佯,我走近去,他道:"这是殓房的平面图,只有一条通道,火一起,在殓房中的工作人员,全部奔了出来,他们就聚集在这条走廊之中,闻讯而来的警员,也有一二十人,有什么人可以带着尸体,离开这里而不让人发觉?"
我看着那平面图,也不得不承认杰克的话是对的,是以我道:"嗯,看来的确没有可能!"
杰克"哼"地一声:"你早该相信这点,当有人告诉你二加二等于四时,你就该相信!"
我抬头道:"上校,要是人对每一件事都没有疑问,只怕人类到现在,还没有任何科学产生!"
杰克挥着手,一副不耐烦的神气:"好了,我不和你研究这些,你来看这个!"他取过了一个文件夹,打了开来。
    在那文件夹中,是几张放大成十二寸的照片,第一张是一个死人的头部,一看便认出,那正是那个突然死在饭店门外的女人。对一个突然死亡,身份不明的人,警方一定循例拍摄照片,存在档案之中,那本不是什么出奇的事,我也不明白杰克叫我看这种照片,是什么意思。
    我抬头向他望了一眼,他道:"这里,是在饭店门口拍摄的,你可以看到背景是那张沙发。"我点头道:"是这个女人,这没有什么特别。"杰克用下命令的语气道:"看下去。"我取开了那张照片,下面那一张是全身的,躺在殓床上,身上覆着白布,仍然是那个女人,手臂和小腿则在白布之外。
    这张照片,可能是在准备解剖之前拍摄的,看来仍然没有什么异样。我抬起头来,杰克问我:"你发现了什么?"我道:"没有什么!"杰克道:"看她的手臂。"我又低头去看那张照片,照着杰克所说,注意那女人的手臂。
    这一次,我却看出一些问题来了,在那女人的手臂上,有许多圆形的斑点,每一个斑点,约有一公分直径,很多,布满在她的手臂上。
    我皱起了眉,我看到了那些斑点,但是我仍然不认为有什么特别,我道:"这个女人的皮肤不好,那可能是很多大型的雀斑。"
杰克道:"如果像你那么想,那么,可能什么问题也发现不了,我就不同,我看到了那些斑点,我觉得可疑,我将底片放大,你再看下去,下面那张照片,是其中的一个斑点。"我又取开了那张照片,下面那张十二寸的照片上,是一个大圆形的黑色东西,看来有点像是用特殊镜头拍摄的太阳。
    在那个大而黑色的圆形上,有着许多奇形的曲线,不规则的,有的打着圈儿,有的很长,有的很短,看来都像一个光滑的平面,决不像是一个人的皮肤。
    我吸了一口气,又取开了那张照片,接下来的几张,也全是放大了的圆斑,看来都差不多。
    我看完了照片,抬起头来,杰克道:"你不觉得古怪?"我实在不知怎么说才好,的确,很古怪,古怪之极了,或许正因为太古怪了,所以我才不知道该如何表示我的意见才好。
    我呆了片刻,才道:"照你看来,那是什么?"
杰克道:"我不知道,但是照当时主持解剖的医生说,他的说法是,那些圆斑,像是鱼身上的鳞片,他曾去触摸过,那是一种极薄的角质东西,他正想叫其他人来看时,就起火了!"
我又呆了半晌,才道:"你的意思,一个女人,她的手臂上,长着很多鳞片?"我在那样说的时候,实在忍不住想笑。
我想笑而又竭力忍着的情形,杰克自然看得出来,他立时道:"别笑,这是事实!"
我感到有点抱歉,连忙正色道:"那么,你可有和皮肤科的专家研究过,什么皮肤病,会使人的身上,长出鳞片来。"
杰克道:"不必研究,已经确定不是。"
我望着杰克,杰克也望着我,过了好一会,我才道:"那么,这件事没有结论?"杰克道:"是的,没有结论,如果她的尸体还在,自然可以作进一步的研究,但是,她的尸体不见了,这就变成没有结论了。"
我沉声道:"所以,首先要将尸体找回来。"
杰克来回踱着:"我们正尽全力在进行,还没有头绪。是了,你说有东西给我看,那是什么东西?"
我伸手入袋,将那只圆环,取了出来:"就是这件东西,在我回家之后,发现它在我的衣袋之中,我猜想是她放在我的衣袋中的。"
杰克翻来复去地看着那圆环:"留在我这里,让我交给研究室去好好研究一下?"
"当然可以,但是我希望知道研究的结果。""可以的。"杰克爽快地答应着,然后地道:"你不要到殓房去看一看?"
我摇头道:"不必了,尸体又不是一枚针,无法藏起来的,我想,刚才我遇到的意外,不是偶然的,我记下了一辆卡车的号码,请你查一查。"我将那卡车的车牌号码说了出来,杰克一面记下来,一面已按下对讲机,叫人去追查这个号码了,等他吩咐完了之后,他才叹了一口气:"卫斯理,你有没有怀疑过,那女人可能——可能——"他连讲了两个"可能",却未曾讲下去。我知道他想讲些什么。
    因为我自己也有那样的想法,只不过我是那样想,未曾讲出来而已。这时,我看到杰克那种十分难以出口的样子,我便立时接了上去:"可能是另一种人?"杰克连忙点头,道:"对,另一种人,我正是这个意思。"在他那样说了之后,我们两人,都沉默了下来。
    我们都知道相互所说的"另一种人"是什么意思,那是我们都在怀疑,那个突然暴毙,尸体又神秘失踪的女人,不是地球上的人,而是来自其他星球上的人。如果单是有鳞片,可以猜想是基因突变或什么新疾病,但是,尸体整个消失……
    当时,我和杰克两人,脸上的神情,都极其古怪,任何人,当想到其他星球上的生物,来到地球时,总不免心头产生一种极其难以形容的神秘和恐怖之感的,因为地球上的人都知道,地球实际上是一个"不设防的星球",如果其他任何星球上有生物到达地球上的话,地球上的人类,决无抗拒的力量。
    我和杰克两人,足足沉默了三五分钟,我首先笑了起来:"杰克,或许我们两人的想像力太丰富了一些,事实并非如此。"
杰克的精神,也变得轻松了许多,他道:"你说得对,我如此想,是受了你的影响,你总是喜欢想像外星人!"
杰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,他自己有了错,不是说受别人影响,就是轻描淡写地说什么"不必去讨论它了"。但是,当别人有什么错误时,他却一定不肯放松。
    我熟知杰克的脾气,心知和他争下去,也不会有什么结果,是以我只是淡然一笑,道:"那女人打电话来约我,说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来找我商量,如果她是一个外星人,她为什么会向我求助?"
这时候,办公室外有人敲门,杰克应了一声,一个警官推门走了进来,道:"上校,你要查的那个货车号码,一年之前,因为货车失事,车主已将之注销了。"杰克怒道:"好家伙,有人用已注销的车牌为非作歹,快下令通缉那辆货车。"
那警官答应了一声,立时走了出去,我的心中,立时生出了疑问:"奇怪,普通人是不容易知道哪一辆车牌被注销了的。"杰克立即道:"如果存心犯罪,那就不同,他可以查得出来——"
杰克讲到这里,突然停了一停:"卫斯理,你怀疑什么?"我摇着头,我那时的心还十分乱,一点头绪也理不出来,所以我只好道:"没有什么,我只不过随便问问。看来,这件事要有进展,还真不容易。"
杰克庐:"是的,至少要找到那辆卡车,或是在那个环中,找出什么来。"
我道:"对的,这两个线索,如果有了什么发现,请你通知我。"
杰克突然关切地道:"你已经受过一次袭击,你可得要小心些,事情有些古怪。"
我一面走向门口,一面道:"多谢你的关心。当时是这样的,那个人向着我的车子直冲过来,像是要自杀,如果不是我控制得宜,早已将他撞死了。"
杰克苦笑着:"怪事,总之,什么事都是古古怪怪的。"我打开了门,杰克又叫道:"我随时和你联络。"
我答应着,向外走去,杰克送我到了门口,我走出不多远,那两个警员已向我走了过来,我道:"我的交通失事,是不是要录口供?"那两个警员忙道:"不必了,我们已派人将你的车子,拖到车房去了。没有人受伤。"我点了点头,出了警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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